第153章 对策问政(1/2)
有了思路后,申屠灼斟酌良久,列出自己想表达的要点,并将每一点拓展延伸,结合自己在郡县办差时所遇到的各类情形,印证自己对《公羊传》的理解。
写到末尾,他不禁有些犹豫。
是该点到为止,用类似“千金渠”的成效引出太平盛世的祥瑞征兆,坚定真诚地歌功颂德一番;还是针砭时弊,让经学与现世融合得更加紧密,从而提出自己的建议?
眼看作答时限就要到了,申屠灼望着最后一炷香的青烟,深深嗅闻了下萦绕在鼻端的琅观气息,让内心在此刻保持清明。
点到为止固然稳妥,可相比之下就会显得平庸。
说到底,察举殿试的最终目的是要吸引陛下的注意,最出彩的答案一定是最贴合上意的那个,那陛下想看到什么呢?
先帝在时,曾有人以“灾异谴告说”为核心,通过阴阳五行来构建宏大的公羊学说,警示该如何规避灾厄,最终因触怒先帝而遭冷遇。历经连年战乱,如今大宣正值填充国库、壮大国力的关键时刻,极为注重民生贸易,可相关的政令却迟迟推进不下去。
眼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皇商擢选,时至今日仍是个雾里看花的谜团。外头流言四起,今天传哪些商户没有资格,明天传哪种营生最好入选,孰真孰假根本无从判断,否则谭老爷也不会被骗得团团转了。
天下商贾千千万,即便受到讹诈也不敢吭声,只能殷殷盼着获得“皇商”名号后一举翻身。殊不知这政令早就违背了朝廷的初衷,到头来不过沦为权贵中饱私囊的幌子,国库是否充盈尚未可知,劳民伤财却是肯定的了。
所以陛下最想看的,应是能为他排忧解难的经学依据。
想通了这一点,申屠灼终于落笔续写。
太平盛世近在咫尺,歌功颂德自是要提,而后他根据公羊学说,将君权至上与各项政令的推行成效挂钩,详细阐释了权利在层层下放之后出现的畸变。最后以“皇商擢选”为例,列出可能出现的弊端,以及相应的规避手段。
他知晓这份答卷会由大司徒先行阅览,而祁正初不仅是陷害他阿翁的政敌,也是“皇商擢选”这条政令的实际施行者,但他并不因此避讳。
这是一场放在明面的谋划,祁正初反而不敢动他。
若是足够幸运,刚好押中陛下在意之处,那他这份答卷的考评必不会差了。
射策殿试过后,明经科的被举荐者就离开了,而申屠灼被留在了一处偏殿,光禄勋特意安排他住上一宿,等待次日的对策问政考核。
讲起来是在宫中留宿,似乎彰显了对他这个考生的看重,其实压根没什么好待遇,只给他在犄角旮旯里匀了一间守夜的下人房出来,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内侍伺候着,连茶水、烛火和被褥都没给他备下。
幸而谭怀柯事先给他塞了些银钱,申屠灼朝一个内侍使了不少钱,这才换来一顿茶水点心和两盏灯烛,让自己能凑合着过完这一夜。
反正他也无心入睡,干脆和衣躺在榻上发呆。不过那件外裳他却不忍弄皱了,将其小心脱下展在架子上,有风吹进来时,还能把浅淡的琅观香带到他身边。
今日见到大司徒祁正初,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滋味。
此人确实是当初害得阿翁名誉扫地被贬边关的祸首,但他当时年少,并不知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阿翁又在坚持什么。哪怕时至今日,站在祁正初的面前,他仍然看不透这人有什么目的,这位城府极深的上官随意晃一晃签筒,就能令他冷汗涔涔、心神动摇。
那一瞬间他在想,自己真的斗得过这样的人吗?
是不是应该听从阿母的教诲,此生不再踏入朝堂?
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退缩了。当初躺在阿兄棺材里时,他就决定要直面申屠家遭受过的诋毁和屈辱,要为阿翁平反,为阿兄报仇。
如今阿兄侥幸未死,倒是让他更有底气了些,故而在答题时也更加敢于险中求胜……
忽而一阵风来,伴着门扉被敲响的声音。
申屠灼起身看去,只见一道内侍模样的人影立于屋外,手里还抱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团物事,便去开门问道:“可是帮我寻到被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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