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咯 如果有来生,再也不要遇见师尊……(1/2)
第48章 死咯 如果有来生,再也不要遇见师尊……
那天, 在悬崖底下发生了一场血战。
敛光仙尊怒火中烧,击退魔尊后,谢绝了张家主的挽留, 连夜带着昏迷不醒的乌景元回了仙山。
乌景元是在三天后,才苏醒过来的。
醒来时,小师叔正在为他施针,见他终于醒了, 面色一喜, 忙问他感觉如何?
乌景元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
可一开口,就是一声难听的呜咽声。
“看来还是不行。”顾澜夜面色凝重, 把针收好后,又喂了乌景元一颗丹药,“你什么都不要多想, 老老实实待在峰上休养,我再去翻翻医术, 就不信续不上你的声带!”
乌景元在房里躺了三天。
昏迷前的记忆, 也慢慢恢复了。
他担心师尊会误会,更担心外面的风言风语,会传得满天乱飞。
强撑着要去找师尊解释——虽然他不能说话了, 但双手健在,不管是写字, 还是比划手势, 都能解释得清楚。
还有大师兄……他想跟大师兄说声谢谢, 再说一句对不起。
那日他真的别无他法了,逼不得已才做了那种事,虽说隔着衣服, 但终归有些不堪入目。
可房门被施了法,乌景元根本出不去。
他多次请求小师叔行行好,把自己放出去,小师叔不肯,只是安慰他说,外面没什么事,沈渡江也平安了,让他不要担心,留在峰上好好养伤。
乌景元心里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小师叔是在骗他。
一晃又过去了小半个月,乌景元的声带依旧没有恢复,但除了“啊”“唔”之外,也能发出别的几个音了。
像是“嗯”,“嗷”,“昂”,听起来有点像是在牙牙学语。连吃饭的动作都笨拙得像个小婴儿。
至于他的脸,蛇皮遗落在了悬崖底下,化作了碎片,就算找回来也不能用了。
宁师兄说,会尽快再蜕一次皮的,这次尽量蜕的面积大一些,于是乎就在狂吃了好几天,把原本细细长长的一小条,直接撑得又圆又胖后,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艰难盘成一团,缩进了玉石堆积的小洞xue中。
听说冬眠之后,就能再次蜕下一张完整的蛇皮了。
小师叔招架不住乌景元的百般请求,就许诺他,等春暖花开了,就放他下峰。
可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加漫长,乌景元迟迟等不到春天来临,却在呼啸的料峭寒风中,迎来了倒春寒。
山中竟又飘起了大雪。
下了一整宿,翌日仙山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苍溪行从孔文臣手里,把小孔雀救了回来。
三清玉笛也不曾搭上。
小孔雀在水牢里关了小半个月,连身上的羽毛都被死水泡烂了,看起来光秃秃的,一点都不漂亮了。
还蔫蔫巴巴的,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似乎受了非常大的惊吓,夜里总睡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很快就会被惊醒。
蜷缩成一团,除了师尊之外,他谁都不让碰,像雏鸟一样,只有依偎在师尊怀里,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苍溪行恨不得扒了孔文臣的皮,抽了他的筋!
可孔文臣本事不大,逃命的手段一流,如今也不知躲藏到哪儿去了。
小孔雀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扑棱着包着白布的小翅膀,有气无力地问:“师尊,我的内丹没有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苍溪行轻轻地说。
“那我也成了废人,师尊还喜欢我吗?”
“喜欢。”
“像喜欢乌景元那样喜欢我吗?”
“……”苍溪行缓缓抚摸着小孔雀的翅膀,温柔地说,“像喜欢你母亲一样喜欢你。”
小孔雀眨了眨眼睛,眼泪跟珍珠一样往下掉,他听明白了师尊的言下之意——师尊喜欢乌景元,不是看在任何人的情面上,就是单纯的喜欢。
可是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玉瑶的儿子。
他轻轻把头塞进了师尊的掌心,小声说,“我不要爹了,我只要师尊……”
“师尊,我还不想死。”孔鸿明呜呜咽咽地小声哭,“我还没有活够,我这么年轻,长得又好看,我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你不会死,师尊也不会让你死。”
苍溪行此生一共就三个徒弟,一个金丹被融,一个内丹被剜,剩下的大徒弟,如今正站在风口浪尖上,半死不活的。
魔尊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拿着那颗记录了不堪画面的水晶球,满修真界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也不分时间,凭心情到处以水镜的方式,循环播放。
如今就算要捂嘴都来不及了。
修真界沸反盈天的,每个人茶余饭后,都把这段“风流”“不堪入目”“同门师兄弟交——媾”的耻辱画面,当成谈资,肆意攀谈着。
沈渡江不堪受辱,醒来后就羞愤到拔剑意图自戕,被拦下之后,心如死灰地倒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若是得知了此事,只怕断然没法继续茍活了。
魔尊说,他就是要让苍溪行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以此来祭奠他儿子在天之灵。
还逼他交出劳什子的灵核。
可是苍溪行却怎么都想不起,昔日和魔尊之子的过往了,也想不起自己把灵核藏在了何处。
魔尊因此勃然大怒,威胁苍溪行,若是再不把灵核交出来,就要率兵踏平仙山,纵然掘地三尺,也要把灵核找出来。
如今面对着小徒儿,苍溪行沉默着,轻轻把手搭在了徒儿的头顶,温声哄着他睡觉。
他能陪伴在徒儿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未来的路,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往下走。
“师尊,再过几天就到我的生辰了。”小孔雀又说,“我怕我活不了多久了,师尊再为我过一次生辰,好不好?”
孩子的生辰日,娘的苦难日。
苍溪行再次想起了他那个英年早逝,香消玉损的小师妹,自然没办法拒绝孔鸿明的请求。
“好,师尊为你过生辰。”苍溪行轻轻地说,“我们鸿明会好起来的。”
应孔鸿明的请求,生辰宴想邀请山上的所有弟子参加,自然也就包括两位师兄。
乌景元收到邀请帖时,还有些难以置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确定真的是给自己的。
小师叔说,若是他不想去,可以不去。
说这话时,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但还是补了一句:“你最好还是去看一看鸿明罢。”
毕竟看一眼少一眼,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孔鸿明大概得走在乌景元前面了。
乌景元自然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了,在小师弟生辰宴那日,特意翻箱倒柜,换上了最好的一套衣服。
还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他没有公然出现,只躲起来远远看几眼,想找准机会私下跟师尊见个面就好。
可也就是这么远远的几眼,他看见生龙活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师弟,众星捧月般,站在人堆里,高高兴兴地收着礼物。
师尊也在。
师尊全程都站在小师弟身边,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移开过小师弟。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师兄的身影很落寞,静静站在角落里,脸上没什么笑意。
乌景元黯然神伤地撇过了脸,低头使劲抠着掌心。
如果这会儿自己出现了,一定会狠狠扫大家的兴致罢?
就在这时,孔鸿明眼尖,发现了柱子后面藏的人影,便道:“你躲在那作甚?”
也就是这么一声,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
乌景元就是想走都不行了,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他能清晰感受到,无数目光在他丑陋的脸上聚焦,也能隐约听见,人群中传来低不可闻的议论声。
“他怎么也来了?”
“他居然还敢出来。”
“别说话!大师兄还在!”
声音很低,但足以传至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了。
乌景元突然意识到,今日自己的出现,或许是个错误,正当他想转身离开时,小师弟竟又出声叫住了他,道:“来都来了,这么急着离开作甚?见了师尊也不过来行礼么?”
乌景元狠狠抿了抿唇,这才上前几步,遥遥拱手行了一礼,道:“弟子拜见师尊!”
可头顶迟迟未传来师尊的声音,乌景元忍不住擡眸望去,就见师尊早就撇开了脸,眼底难掩怒意,似依旧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师尊不理他,也不看他。
平静冷漠又疏远,仿佛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浑然将他视作为空气。
明明师尊没对他做什么,说什么,但乌景元还是瞬间就被这冷漠的态度,狠狠伤透了心。
泪水也瞬间就盈满了眼眶,他暗暗抠紧掌心,不准眼泪掉出来。
孔鸿明还不知外头的风言风语,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大师兄,你怎么也躲那么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他们做下的丑事!”
殿外骤然传来师祖的暴怒声,所有人都齐刷刷望了过去。
乌景元的瞳孔,唰得一下变得惨白。
就连站在角落里的大师兄,也身形剧烈摇晃起来,跟风中残烛一样,似乎怎么都站不住了。
“师伯!”苍溪行怔了一下,惊问,“您怎么出关了?”
“老夫若再不出关,修真界的唾沫星子,就快把问仙宗给淹了!”师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影如风,很快就站在了大殿中央。
“你们这两个逆徒,竟不知廉耻,败坏师门颜面!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师祖很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甚至看过了那段影像,横眉怒斥,“问仙宗出了你们这两个败类,真是师门之耻!还不自戕谢罪,更待何时?”
就这一句,大师兄再也站不住了,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满脸羞辱地叩首道:“求师祖不要再说了,这都是弟子的错,不关景元的事!弟子愿一力承担!”
“自然是你的错!但他也逃不了干系!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师祖怒道,“如今外面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修真界!你二人居然私下茍且,如此作风不正,丢尽了师门颜面!”
“你看你教出的好徒弟!”师祖冲着苍溪行怒斥,“只会往师门脸面上抹黑!老夫早就说过,这个乌景元留不得,你偏要留!如今倒好,还把你的大徒弟一道儿拖下了水!如今整个修真界都在看问仙宗的笑话,你这个宗主也难辞其咎!”
苍溪行面色难看,薄唇紧抿。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连呼吸都似乎被冻住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当时情况所逼,两个孩子都神志不清,兴许是被那魔尊施法操纵的,也未可知!”
顾澜夜蹙着眉道,还眼神示意其余弟子们退下,待大殿之中只剩他们几人时,才又道,“师伯言重了,断然不能因为魔尊处心积虑的设计,就葬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哼,沈渡江倒也罢了,乌景元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死便死了,纵然留着也是无用!”师祖疾言厉色地道,见乌景元还站着,瞬间气就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还不跪下?你这孽障!”
乌景元没有跪,紧紧攥着拳头,深呼口气。
今日,他确实不该出现,但事已至此,早晚都要面对的。
他没法开口解释,只能比划着手势,嘴里发出啊,哦,喔的怪声,听起来沙哑得像是含了满嘴的沙子,让人不忍倾听。
“废物一个!”师祖没那么好的耐心,直接甩出两条路,冷冷道,“要么,你们就此离开师门,随你们天涯海角,何处逍遥,与问仙宗再无瓜葛!要么,你们今日就自戕于此,以保师门颜面!”
语罢,一挥衣袖,一把长剑铮的一声,摇摇晃晃深扎在乌景元脚下。
气氛瞬间变得十分凝重。
乌景元呆愣愣地望着面前的长剑,尚没来得及消化师祖给出的选择,下一刻面前一恍,大师兄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掠到了他面前。
锵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毫不犹豫朝他自己脖子上抹去。
孔鸿明发出一声鸟叫:“啊,大师兄!”
小师叔忙伸手阻拦:“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苍溪行闪身而来,一把握紧大徒弟的手,如有千斤之力,嘭的一声,长剑脱手飞落在地,瞬间被灵力震断成了两截。
雪亮的剑锋,映照在沈渡江脸上,显得白森森的吓人,他惊愕又羞愧,慢慢跪倒在地,惭愧地阖上双眸,肩胛一抖,就落下两行眼泪,低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大师兄又有什么错呢?
该道歉的,从来都不是大师兄。
当然,也不该是自己。
乌景元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当时只是想救大师兄而已,如今似乎从一个深渊,又跌入了另一个深渊,他想大声诉说自己的无奈和委屈,可张开的嘴巴里,只能吐出单调的呜哇声,比乌鸦叫得还难听。
苍溪行寒声道:“我敬你是长辈,又对我曾有半师之谊,遂尊称你一声师伯,但不代表师伯能凌驾于我之上,教我如何做事。我才是问仙宗的宗主!我的徒弟就不劳烦师伯费心了!”
“好好好,你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就莫怪老夫没提醒你!当年你与魔尊是如何结怨的,你心知肚明!那魔尊之子临死前,可是给你留了句狠话!”师祖暴怒道,“他说你成也无情道,败也无情道!早晚要让你毁道归顺!”
语罢,怒瞪了乌景元一眼,然后就一甩衣袖愤然而去。
留下了乱糟糟的大殿。
苍溪行瞥了眼跪在脚边的大徒弟,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忍。
他阖了阖眸,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你既与你师弟有了肌肤之亲,事已至此,你可愿与他合籍?”
此话一出,乌景元瞬间就不淡定了,下意识仰头望向了师尊,满脸的难以置信。
“弟子,弟子愿意!”沈渡江郑重其事点点头,“弟子愿与景元合籍,此生定善待于他!”
可是乌景元不愿意!
他立马站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张着嘴,两手胡乱比划,他想说,他和大师兄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大师兄是清白的!
他也不愿意和大师兄合籍!
可他太着急了,手势又快又乱,根本难以让人看懂,更糟糕的是,师尊把脸撇开了,似乎故意不去看他笨拙的手势。
“啊,唔……”他急得要命,跳到师尊面前,着急地去抓师尊的衣袍,然后更卖力地比划起来。
可是师尊不看他,一眼都不曾往他身上撇,还慢慢将衣袖抽了回去。
乌景元的心瞬间就空落落的了,两手僵停在了半空中。
他听见师尊冷漠地吐出一句:“那好,十日后便是你们的合籍典礼。”
以及孔鸿明惊讶,又有些阴阳怪气的挖苦声:“呦,那还真是委屈咱们大师兄了呢。”
“看把二师兄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呢。”
紧接着,孔鸿明就开始恭喜大师兄,嘴里说着什么百年好合,不生贵子,还要随什么份子钱。
最后甚至把弟子们都喊了进来,在一片意味不明的祝贺声中,乌景元慢慢往后退,一直退,直到退出了人群中心,然后,调头撒腿就跑。
如同身后有鬼在追,一口气跑出了大殿。
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叫他的名字,可乌景元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外面依旧下着大雪,方从大殿里跑出来,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他猛然打起了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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