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血诏(1/2)
8张府的哭嚎声穿透暮色,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京城的平静。
范尚随凤辇停在巷口,看着吕娥扶着李承隆的手踏入那扇朱门。
鎏金匾额上的“张府”二字已被闻讯而来的官员们的马蹄溅上泥点。
他袖口下的手指微微收紧——张元正的死讯,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厂公,”赵玉峰的声音从阴影里钻出来,带着急促的喘息,“霍相府的人动了。巡防营封锁了张府左右三条街,说是保护重臣家眷,实则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范尚眉峰微挑。
霍莽倒是急不可耐,想用铁桶阵堵住悠悠众口?
他转头看向长乐宫方向,雪鸢此刻该在吕娥身边传信,而王德全的人……
想必已在冷宫废井旁候着今夜的密信了。
“让小顺子盯紧那口井。”范尚低声道,“若有动静,不必跟人,只需记清时辰和接头方式。”
赵玉峰领命退去时,张府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凄厉的哭喊。
范尚抬头,正看见李承隆扶着门框踉跄而出,龙袍下摆沾着半片干枯的槐叶。
少年天子脸上第一次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怯懦,只剩下近乎狰狞的悲愤。
“母后……张老大人他……”李承隆的声音破碎在风里,“他最后指着霍府的方向,说……说社稷危矣!”
吕娥随后走出,凤袍广袖遮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下颌线绷得死紧。
她没有哭,只是转身对范尚道,“拟旨。”
范尚心中一凛。
来了。
“传哀家口谕,”吕娥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金石相击的重量,“张元正公忠体国,鞠躬尽瘁,追赠太傅,谥号文忠。其子孙袭爵三级,食邑千户。择吉日厚葬,辍朝三日。”
每说一字,周围的官员便低伏一分。
那些先前跪在长乐宫外的宗室勋贵,此刻望着吕娥的眼神已添了几分敬畏。
这位太后用一场极尽哀荣的葬礼,将张元正的血,彻底泼成了霍莽胸前洗不掉的污点。
“还有……”吕娥看向李承隆,目光陡然锐利,“令宗人府牵头,联合六部九卿,为张老大人设灵堂于太庙偏殿,供百官吊唁。”
李承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太庙是皇室祖地,让外臣入内吊唁,这是要将张元正抬到国之柱石的高度。
也是让所有反对霍莽的人都看清,这是皇室钦定的忠臣,谁敢质疑,便是与天下为敌。
范尚迅速拟好旨意,墨迹未干,就见霍府的管家跌跌撞撞跑来,身后跟着一队披甲武士。
“太后娘娘!相爷有令!”管家气喘吁吁,眼神却带着倨傲,“张大人病逝乃私事,恐惊扰太庙先祖,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话音未落,武士们已按刀上前,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吕娥冷笑一声,缓缓抬手。
范尚立刻会意,后退半步挡住李承隆,同时对暗处打了个手势,中厂的人该动了。
“霍相倒是消息灵通。”吕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官员耳中,“只是哀家记得,先帝曾说,张元正陪他在太庙彻夜祈雨时,先祖托梦,称元正乃护国安邦之相才。如今老大人去了,让他在太庙受百官一拜,莫非霍相觉得,连先帝的话都作不得数了?”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那管家面如土色。
质疑太庙祭祀,便是质疑先帝,霍莽再跋扈,也不敢担这个罪名。
“相爷……相爷只是担心……”管家嗫嚅着,气势全无。
“不必担心。”吕娥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些武士,“若霍相不放心,可亲自来太庙‘护卫’。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在列祖列宗面前,动张老大人的灵位分毫。”
武士们的手僵在刀柄上,进退两难。
范尚适时上前,将拟好的旨意塞给管家,“回去转告霍相,旨意已下,銮驾回宫。”
凤辇启动时,范尚听见身后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安郡王正扶着一位老臣,指着那些仍在巷口徘徊的武士,低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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