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2/2)
梁羽仙眨眨眼,也随她的口吻说:“这里虽是皇宫,但我本是平常庶民,你唤为羽仙就好。”
话虽如此,但庄梦春还是拘谨地称唤道:“羽仙姑娘。”
梁羽仙捧茶轻呷,也就没有执着纠正称唤的意思,从善如流:“听闻梦春姑娘今日乃是奉守元将军之命而来,只是不巧太子殿下不在东宫,不过宫人已经出去寻他回来,梦春姑娘如若不弃,由我陪你稍坐片晌可好?”
庄梦春忙说:“太子殿下公事忙碌,是我来时忘了事前递交拜贴,多等会儿也是应该的……”
梁羽仙听出来了,略显委屈:“梦春姑娘的意思是不要我陪么?”
“不是、当然不是。”庄梦春吞咽口水:“我是怕要你陪我等太久,怎生过意得去?”
“不妨事。”梁羽仙笑眯眯:“我们可以喝茶、聊天、说说旧事,反正我闲。”
庄梦春平素多聪明伶俐反应敏捷的人,遇上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也是很懵。
但见她指腹不停摩挲着茶盏边沿,纵然面上不显,也能看出她的紧张。梁羽仙声音放柔:“听闻元将军生性豁达处事大度,麾下将员不限男兵,更有女子成军战绩突显,梦春姑娘年纪轻轻已为副手,必是历经千锤百炼,令人敬佩。”
庄梦春呆呆张着嘴,类似的话她听得多了,但长辈夸赞之余多半夹着意有所指的客套,男人夸赞之余多半夹杂着言不由衷的虚伪,就连军中不少同僚女将夸赞之余多半也是夹杂着酸里酸气的讥讽。她本常年混迹于军中大营,所见所遇多半是些糙汉子鲁妹子,少见像梁羽仙这样温声细语,又句句软话贴心坎的类型……
一时间,庄梦春有点脸红:“家父本是武将出身,自幼教习儿女武术身法,将来得以保家卫国。我虽只是女儿身,但耳渲目染得多了,心中便有自己的较量与想法。”
但在主流意识里仍然是男耕女织的时代,男人当家打仗女人相夫教子才是稀罕平常。故而庄梦春一开始也不是想参军就能参的,后来投靠的是元如炼而不是她爹庄梦楠,不仅因为整个大魏唯有元如炼开放招募女子军,还是因为当年庄梦春险些被逼婚嫁给太子殿下。
思及此时,庄梦春神情微妙,不禁打量起梁羽仙。她久未回京,甫一回来连家门都没进,隔天就被派进宫,自是对京师新近热火朝天的各种传闻不了解,更何况她也没心情去了解。
来时绷紧神经一心只想着怎么应付太子殿下,庄梦春始料未及出来见面的却另有其人。但见她在东宫行走自如,宫人待她敬重有礼,这不太子没在,反是将她请出来,可见地位绝对不低。
对方生得绝色,衣着打扮却不像宫中嫔妃,更何况对方说她只是寻常庶民,区区庶民又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脑海中浮现一种可能,但联想到记忆中那张丑不忍睹的面孔,庄梦春很快否决:“说起来,羽仙姑娘一身打扮,看起来不像宫里的人?”
梁羽仙眉梢一挑,寻思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圈,微微笑说:“我是大夫。”
庄梦春瞠目结舌:“你是大夫?”
“太子身子微恙,我入宫来的主要目的是来为他看诊的。”梁羽仙点头,她可没说假话,入宫的主要目的的确是治疗太子的眼睛。
“哦……”元如炼毕竟是太子的亲舅舅,太子失明之事掩得再实,他那里还是第一时间能够收到消息。庄梦春并不惊讶太子需要大夫,她比较惊讶的是这般仙气飘飘的大美人居然是位大夫?“在我记忆里的大夫往往花白胡子糟老头,鲜少有你这么好看的,羽仙姑娘可真是人可不貌相……”
庄梦春自觉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面上微赧:“失礼了。”
梁羽仙回以淡笑,示意无碍:“听说梦春姑娘今日来此乃是奉守元将军之命,可是有事转达?”
庄梦春欲言又止,梁羽仙了然:“不方便说也无妨,我没想让你为难。”
庄梦春解释:“这倒不是,只是将军只交托了信件与我,叫我务必转交给太子殿下,我也不清楚里面具体说的是什么内容。”
“元将军把信交托与你是对你的信任。”梁羽仙万分理解。
庄梦春自豪之色无以言表,很快想到什么,不禁别扭:“话虽如此,但我并不擅长应付太子殿下……”
“可你们不是旧识么?”
庄梦春愣了愣,慢半拍想到自己并未向她透露自己与太子之间的旧事,又何来旧识一说?
这时,门外传来自远而近的步伐与呼声,太子风风火火回来了,一进门直奔前头,急吼吼说:“你听孤解释,孤跟流英真没啥关系,孤就是看她惨兮兮被关在牢里,大家主仆一场顺手帮她出去……”
“殿下、殿下……”
后脚跟进来的富贵惊恐万状地叫唤住太子,打断了他肝肠寸断的一番解释。
太子梗脖子,正要不悦地训斥他不许插话,突觉紧握的纤纤柔荑手感不对,然后他猛然惊觉什么,豁然松手。
与此同时,庄梦春也在惊恐之下忍不可忍用力甩手,强烈反应反将太子那点小惊慌盖了过去,然后一声惊叫打破僵局。
富贵捂脸,只能把那句慢半拍的‘拉错人’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