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步入凛冬的第一场雪落得让人欢喜,雪花卷珠帘般急促而稠密地铺过老城区的棱棱角角,地面积了厚实的一层。---
严冬冬背着琴盒,专门朝雪厚的地方踩,吱吱呀呀一路走到少年宫。
他短黑色羽绒服里面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他把毛衣的领子全捋了上去,遮住半张脸,露出的溜圆的大眼睛和高挺的鼻梁,让外人有种这孩子长得不赖的错觉。
而严冬冬也喜欢这样的装扮,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仿佛挡住了所有敌意和寒冷。
可天没随他的愿。
他一进门,瞄见刘旭和吕文俩人蹲在左边的回廊抽烟,明目张胆,因为冷而瑟缩着脖子,姿势略显滑稽。
刘旭侧头看到他,斜起嘴角笑笑,牵动的面目神经,写满了轻蔑和挑衅。
吕文不知何时团了个雪球,在严冬冬埋头装作视而不见的瞬间投掷过来,砸在他的鬓角上,飞溅的雪渍一小块进了他的眼睛,凉凉的在眼球中化开后转瞬间是辣辣的疼。
严冬冬使劲眨眨眼,没敢做声,他加快步子踏上台阶想着赶紧进琴房。
没想到,吕文吊儿郎当挪过来,在琴楼的门口抓着他的琴盒背带把人拦住。
他嘴里的烟头吐到严冬冬鞋上,一副熟人口气道:“走什么走,还没到时间上课呢。抽一根吗?”
吕文掏出烟盒,磕出根烟递到他脸前。
严冬冬移开眼,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接。
刘旭也走了来,把高高竖起的毛衣领粗鲁地拉到严冬冬下巴位置,一扬眉道:“就这豁嘴,咬得住烟屁股吗?”
“操!”吕文啐一口,哈哈大笑。
严冬冬耸耸肩膀,想挣开他的钳制。
吕文借势往前推搡了他一下了。
恶劣天气时,进楼前,学生都习惯性地在门槛处跺跺脚,把黏在鞋上的雪抖落,而楼内空调打得足,雪化成水,地面湿滑。
严冬冬没站稳,脚下踉跄,滑到了,双膝跪地。
事发突然,吕文和刘旭都没料到,等回过神,刘旭得意洋洋地绕到他前头,道:“给你一根烟而已,还给爷爷行如此大礼,折我寿呢!”
“**!”刘旭屈膝朝严冬冬的侧腰顶了一下,后又补一脚。
俩人过了欺压瘾,这才塌着脚上楼回了各自的琴房。www.dizhu.org
严冬冬穿得厚实,没磕多疼,他赶紧爬起来,擦掉衣服上的污泥,埋头进了琴房。
老师已经站在台前,盯着学生找手感。
这位老师姓冯,年纪稍大,听说是从上海乐团退下来的,经验丰富,严冬冬刚跟她上过4次课。
严冬冬今天来的迟,角落里他常用的位置此时被一个女生占了,只剩老师手旁的一个位置架着五线谱。
严冬冬有些犹豫。
老师皱皱眉,嚷:“磨蹭什么呢,快点!”
严冬冬搓搓后槽牙,不情愿地挪了过去。他刚拿出小提琴,就听老师道:
“第四课,双音练习,主要是三度四度结合,六度七度结合,是以和弦奏出,为了练好...这样...我让一个同学按着我说的来示范着给大家看。”
严冬冬感觉到有目光带着试探从他的身上缓慢划过,顿时头皮发紧,面部发麻,握弓的手垂在半空,紧紧锁着。
“来来来,就近这位,到我旁边,面向同学。”老师的眼睛在眼眶里咕噜一转,粗而白的手指点点严冬冬。
严冬冬愕然地望向她,一双圆润的眼睛里装满恐惧、慌张、无措和不情愿。
老师梳理出这孩子抗拒的原因,选择直接略过,又唤了一名女生上来,让她架好琴,道:“我们分开,先来一个三度四度。”
女生照做。
“下面这一段,我们把声部的感觉拉出来.”
啦哒哒嘀...... 啦哒哒嘀......
“好,我们从头开始,带上刚刚的和弦。”
严冬冬松口气,然后听到了美妙激进的声音。
顿特的小提琴练习曲与随想曲Op.35第四首,以和弦为主,谱面上没有明显的悠长旋律,技巧性过于浓重,好在严冬冬生了一双灵敏的耳朵,他总能在一堆音符中准确又迅速的找出自己心仪的音效,就像这首曲子,当横向旋律和高低声部的旋律呼应时,眼前是恢弘的江山和气势磅礴的河流。
琴课结束时,雪势转小,黑夜像密集聚合的点乌泱泱挂在天空,压得人心口闷。
老师留下两个学生,单独指导指法。
严冬冬侧耳听了听,墨迹了十多分钟才出楼。
地面被脚印踩得乱七八糟,破坏白雪皑皑的美感。
路上寥寥行人,一盏路灯下倚着一位穿“黄袍马甲”的环卫工人正在认真抽烟,脚边放着铲雪的铁锹。
严冬冬觉得放松,他回忆着琴谱,嘴边哼出了刚学的曲子的旋律。
他记谱很厉害,这是他为之沾沾自喜的一项技能,即使全世界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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