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2）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严冬冬记得上次他站在旗杆下，也是这么晃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严冬冬眨眨眼，看到了他若隐若现的脚脖。

“你怎么不走？”许忍反问。

“你们谈完了？”

“嗯”许忍知道他嘴里的你们是指刘旭和吕文。

“他们雇你打架吗？”

“嗯。”

好半响，严冬冬又问：“他们为什么打架呢？”

许忍不答，依旧反问：“那你觉得什么理由适合打架呢？”

严冬冬哑然。

许忍：“为了一块橡皮？为了一支笔？为了报复别人骂你？为了逞一时之快？”

严冬冬拧眉思索。

许忍说：“没有任何理由适合打架，而打架适合任何理由。”

“........嗯”严冬冬认同了他的说法，他下巴垫在膝盖上，整个身体左右小幅度摆动着，像只小不倒翁。

他含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许忍第一次因为看不清他的情绪，心里的火焰腾腾直上蹿。

“你收费贵吗？”

严冬冬晃动的身体顿住，他微微仰头，视线上移，在许忍期待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停下，停在了他的衣领，随后又兀自拉下眼皮，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摆动。

许忍皱皱眉头：“贵！听说拉琴的手比较宝贵！”

严冬冬轻声笑了一下：“我的手不宝贵。”

他鼻尖泛着些微幽冷的白光，闪了许忍的眼睛。

正趁着他出神的功夫，严冬冬又问：“你只打架吗？”

“什么意思？”

“你杀人吗？”

他混沌的声线轻巧地落在许忍的耳蜗处，仿佛灼出一个烧焦的大洞，烫的许忍忍不住打激灵。

许忍拽拽耳垂：“兄弟，我怕坐牢。”

“我也怕！”严冬冬笑了笑。

“怕你还不回家，一会儿把你锁校园里，有你哭鼻子的。”许忍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话落，扭头就走。

严冬冬愣了愣，在许忍身影隐没在黑暗一秒钟后，追了上去。

俩人一前一后，隔了老长的距离。

严冬冬步子轻，许忍听不到响动，心里特别不踏实，他时不时回头，确定这小孩儿跟着呢，再把头扭回去继续朝前走，然而两秒钟不到，莫名的慌乱窜上天灵盖儿，他又禁不住瞥头看.........

来来回回，摇拨浪鼓似的......

“操！”

许忍抓狂。

反观严冬冬，埋头缩肩，又变回了原来受惊的小兔子般的模样，纯真无害。

黑幕刚拉开，正是喧嚣吵闹的时刻点。

街道人头攒动，车辆拥挤。

许忍背后电动车的喇叭声响个不停，他忍无可忍，眉峰一凛，眼神飞刀，骑手被他的地痞流氓相吓住，拐弯绕开了。

嗯......许忍感觉找回了自己。

许忍把人送到十字路口。

等红灯的一分钟间隙，严冬冬终于正眼瞧他了，他说：“谢谢！”

“哦！”许忍吸吸鼻子，凉气钻到喉咙眼，有点痒。

严冬冬玻璃珠似的大眼睛宛如两潭秋水，清幽寂静，但没有温度，许忍觉得方才的凉气从喉咙眼进了肺，冰的疼了。

他先错开了视线。

严冬冬跟着也收回了目光，盯着红色的计数器，17...16...15........3...2...1...

红转绿。

“谢谢！”严冬冬再次看向许忍的眼睛道，说完，过了马路，再没回头。

许忍怔愣愣地望着他，有点摸不清头脑。

他没领悟到，严冬冬两次郑重的道谢，一次是谢他出手解围，及时制止了刘旭；第二次是谢他送他回家。

*

严冬冬回到家，削了苹果，喝了杯牛奶。

然后他换身衣服，把染了血迹的外套毛衣秋衣洗干净。

接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写作业，而是趴在窗台上看夜空，星星点点。

初中时，他的地理老师是个幽默风趣的老头子，课上爱闲扯，所以他学到了很多星星的名字以及它们的故事，可真要让他指认，他一颗也找不出来。

他是个荒诞虚妄的空想派。

严冬冬盯着天，星星闪一次，他眨一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响了，严敏兰下班回来了。

严冬冬迅速关灯，平躺在床上装睡。

严敏兰换好拖鞋，凑他房间门缝瞧了瞧，以为儿子睡熟了，便没去打扰。

严冬冬细细听着屋外拖鞋点地的“哒哒”声，老旧水管“吱呀”的旋转声，冰箱开关门的“咔哒”声..........

他闭着眼睛，困意潮汐般没过头顶，似乎要睡着了，但耳边的喧嚣吵闹不减，吕文喊他、刘旭喊他、小胖同桌喊他，程鹏喊他............

第二天，他五点醒来，六点起床，蹑手蹑脚写了张字条留给严敏兰，说是昨晚太累了，作业没写完，要赶回学校补作业。

他出门前，注意到餐桌上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看了会儿，装进了书包。

静悄悄的清晨，寒风瑟瑟。

梦中的人还没舍得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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