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夜（四）（2/2）

齐振宗一贯严肃，不管是面相上还是平素的作风上，眼见他沉下脸色，齐渊的心一紧。

“我觉得他似乎对我有些偏见。”齐渊实话实说道。

齐振宗大概知道齐渊口中的“偏见”是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道：“齐征的事……那是个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意外。至于其他有的没的，你不妨多去思考思考。”

齐渊并没有仔细去想齐振宗话里的这个“思考思考”，只是咬了咬下唇，突然鼓足了勇气又问一句：“父亲，近些时候，军中有了些传言，说您……”他挑眉看了齐振宗一眼，拭了拭有些干裂的嘴唇，“说您有意启用齐天，让他接替我的位置。”

“荒谬！”齐振宗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只听“砰”的一声，那挨靠在齐振宗手边的毛笔紧跟着掉在地上，染了一地黑漆漆的脏污。

齐振宗一双眉头深深地蹙起：“你弟弟的身体情况你还不了解吗？你听信那些个无中生有的谣言做什么！”

齐渊嘴皮动了动，他想说近些时候，军中都有人公开支持齐天上位了，但这话到了嘴边，他终究是没有敢说。

“不过，齐天的确有意在军中历练。”齐振宗的语气又缓和下来，看着齐渊：“并且我也有意让齐天多多历练，所以我希望你了解这一点，不要与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嫌隙。”

齐振宗顿了顿，望着齐渊：“还有，近些时候，我有意调任廖子春去做你的副官……”

“不行！”这话刚一出，齐渊就有些跳脚。

“父亲，我和廖子春八字不合，他……我……”齐渊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重新坐回椅子上。

“父亲，廖子春他……他毕竟是个旅长，让他做我的副官，是有些委屈他了。”

“少帅副官又不是勤务兵，有何委屈他的？”齐振宗蹙了蹙眉头，“做副官只听令你一个，权限大的很，你有的权利他都有，他有什么不满意？当年他给齐渊做副官的时候，实际上只是个勤务兵，但到你这儿不一样，我是要他去辅佐你。”

又道：“你性子太弱，又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现在齐征没了，领兵打仗并非纸上谈兵，廖子春人是粗了点，但这人是个军事奇才，领兵打仗向来没的说，而且不拘于阵后，愿意与士兵们一起主动冲锋陷阵，是个很难得的人。况且你专攻的那个‘情报学’，有用是有用，但也有用的有限。现在毕竟不是什么内斗的时候，况且我们有专门的情报人员，那边暂且不需要你，你要做的，就是专注于眼下之事……”

他在最后一句上加重了语气，之后顿了一顿，又道：“况且，爸爸也希望你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

齐振宗这一声“爸爸”的自称，让齐渊刚刚还紧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倒是对齐振宗调派廖子春一事，并不是那样抗拒了。

之后齐振宗又耐下性子给齐渊说起此事利弊，说到最后，齐渊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反而是齐振宗见齐渊沉默，主动开口道：“你是在介意他曾经公然反对你，还是在介意他开枪误伤过你？”

齐渊想说二者皆有，但嘴唇动了动，那话都到了嘴边了，就是说不出。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只有深入到敌人内部，才能有机会主动出击……”齐振宗站起身子，走到齐渊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此事给你说到，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要看你自己。”齐振宗抬眼看了一眼座钟，“时间不早了，今晚留下来吃饭，权当给你接风。”

“父亲！”见齐振宗将要走出书房的门，齐渊站起身子。

“那他愿意吗？”他蹙着眉头，“廖子春好好的一个旅长，自由自在惯了，他可愿意重回这督军府，受那条条框框的限制？”

“我感觉比起我这里，他更愿意上前线……”齐渊嘟囔。

“他怎么会不愿意，而且，也由不得他不愿意。”齐振宗若有所思地看了齐渊一眼，而后踏着大步，出了书房门。

走廊上传来一阵皮鞋的响动，一直等到齐振宗都走到楼下了，齐渊这才发现，齐振宗在家休息，竟然也规规整整地穿了一身绑人的戎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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