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2）
“小伙子吃点热乎的东西，压一压不舒服的。”
周意站起身，微微弯腰，哑着嗓子道谢：“不必了，太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打扰什么呀，快点吃一些，喝点热豆浆也是好的，你这大个子不吃点东西病怎么好得快哟！”
小孩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哀求道：“哥哥吃一些嘛，这个豆浆可好喝啦！”
周意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坐下来，手里捧起冒着热气的瓷碗。
女人看起来有一定的岁数了，不像是只会有这点年纪大小孩子的母亲，家里也没有男人，周意的脑子慢悠悠的转动，微***体顺着喉管一路进入胃部，把不适感大大的消除了。
“你可真像我的儿子。”女人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加，笑的温暖：“倘若他像你这么大了，也一定和你一样又高又帅。”
周意的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想，但他沉默着没有说出来。
他们静静的吃完这一顿祥和的早餐，被这样浓厚的爱意包围，周意甚至有点喘不过来气。
他感到太陌生了，但心底又是如此渴望。
临走之前，周意向女人深深鞠了一躬，他犹豫再三，拘谨的表情鲜少的浮现在脸上，他问道：“您....知道对面的住户吗？”
女人慈祥的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孩，双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见过几次面，男孩不愿意说话，我想和他聊一聊但是他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我昨夜听到你的敲门声了，但透着猫眼只看到你的背影便不太敢开门问，毕竟....”她尴尬的笑了一下：“...假如早些知道是这样的好孩子，把你请进屋睡一晚也不会感冒了。”
“不，不。”周意摇摇头：“是我昨晚打扰您和孩子休息了，实在抱歉，以后我会再来登门感谢您的。”
他离开的那样急促，像是在别人那里占了好大便宜的心虚孩子，他没有等到周欢回来，却等来一对善良的母女，她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他不愿意面对的女人。
火车动荡，夜如潮水，周欢踏着夜色回家，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觉得脚底下多了些东西，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因为老旧坏掉了，他翻开手机，手里握着微弱的灯光去照在地上。
好多的烟头，根根抽到尽头。
周欢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迟疑了几秒便不管不顾的上楼打开家门，扔掉背包把自己甩在沙发上。
手机的未接电话里有二十多个来自同一个人，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思考自己是不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再等一等吧，大抵这次又是周意的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周欢点根烟，他想回忆以前自己雀跃的，满怀期待的，似乎有烟花在心里爆炸的那种快乐，却觉得是好遥远的事情，他找不回来，甚至忘却了那种感受，他不必自己吓唬自己，每天揣揣不安的期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周意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北京，一张脸写满了疲惫，黑眼圈重的吓人。
佟然开着车刚刚停到周意房子的楼下，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步伐漂浮的走着，头发挡住脸，低着头，从小区门口一路走过来，黑色外套上满是褶皱，像个在街头徘徊了一天一夜的流浪汉。
“Frank！Frank！”佟然急急忙忙的下车，边叫着男人的名字边快步走到男人身边。
“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这么大的人还玩神秘失踪你觉得有意思吗？他们问我我也不知道，你明白我的脸往哪儿搁吗？他们背地里该有多笑话我，
瞧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
“....你能闭嘴吗？”周意单手撑住电梯墙面，一记狠绝的眼神甩在佟然身上。
他头疼的近乎爆炸，女人叽叽喳喳的叫嚣声犹如一百个聒噪的鞭炮在他的耳朵眼里噼里啪啦的炸起来，加速眼睛的充血程度让他连电梯按键都看不清楚。
“你、你怎么了？”佟然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周意的不正常状态，这声音哪里是用嘴说出来的，分明是什么东西扯住他的声带拖在粗糙沙地上硬生生摩擦出来的。
周意闭上眼睛，两滴汗水顺着额头在眉尾留下细细的痕迹，他烧得厉害，嘴唇发白，脸颊异常泛红，在佟然看来她哪里见过周意这样脆弱的样子。
“Frank，Frank...”佟然伸手摸了一下周意的额头，被这高烧温度吓得快要哭出来：“我们去医院吧，我们去找医生。”
“不去。”周意急促的喘息几声。
“周意！”佟然罕见的叫出周意的中文名字，她要被周意气的跳脚，却又不得不软下来哄着周意：“...我求求你了，周意，我们去医院吧，你这样会烧坏的，我不跟你生气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周意眯着眼睛按下电梯按键，他甩开佟然的胳膊，摇摇头。
电梯的速度飞快，冰冷的门在三十二层停下来，周意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又塞了进去，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佟然哭红了鼻子，战战兢兢的跟在周意身后扶着他走路。
“我们去医院吧...”站在门口的佟然看着这样脆弱的周意，心里的爱意泛滥的像海水一样：“家里有退烧药吗？不去的话我留下来照顾你好不好....”
周意按住指纹锁，站在门口，他猛地一下拍在佟然的肩膀上，捏住女人瘦弱的肩又放手。
“谢谢你。”他睁着水汽朦胧的眼睛，一双淡棕色的瞳孔在此刻竟然熠熠发光，像两颗漂亮的琉璃珠子：“我、躺一躺就好的，昨天真的很抱歉，等我清醒了，我再好好给你赔罪。”
周意向屋内退一步，他恳求一般的说话：“...别进来，佟然，你待我已经太好了，是我不好。”
佟然呆愣的看着周意一步步退进屋内，最后“喀嚓”一声，把门关上，她则像个傻子一样被拒之门外。
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流下来，佟然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意的每一段感情都以失败告终，每个人都像飞蛾扑火一般奔向他，明知自取灭亡却自诩勇敢无畏，周意只是无声的接受，不反抗也不挣扎，但人都是贪婪的动物，得到了一点喜欢就想再得到一点爱，永不满足。
无论男女，不过是把周意当做一件完美的昂贵的娃娃而已，周意的相貌让他们觉得是宝藏，带出去便是万人羡慕，在缓慢的相处之中，他们觉得这个娃娃竟然是不完美的，有身为人的缺陷的，最重要的是周意从来没有心属自己，这让他们感到愤怒，感到背叛，以至于最后的结局就是貌似周意是个十恶不赦，欺男骗女的人渣，不配得到他们热烈的爱。
实际上呢，佟然捂住眼睛苦笑出声，每个人，包括自己哪里又真正喜欢过周意呢？不过是恋慕皮囊而已，不曾了解他的过去，还要对两个人的未来抱有空切的美好幻想，周意一直都明白，也许在每一段恋爱开始的时候他都期待过有真正爱自己的人出现，包容他的一切，只不过在一次次被带出去炫耀的同时，他早就心灰意冷了。
说开始的是他们，说结束的也是他们，周意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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