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2）

但周意醒不过来，他被那个噩梦困住，犹如在铁笼里被铁链束缚的野兽。

程野霖没办法，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给医院熟识的人打电话给周意安排房间挂急诊。

这边电话撂下，程野霖就去厨房的冰箱里看看有没有冰块，他拿着湿毛巾裹住冰块放在周意滚烫的额头上。

周意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拽住程野霖的手腕，痴痴的叫着：“....周欢...周欢....欢欢....”

程野霖蹙眉，他从来没听过这名字，和周意十几年的交情，他竟从来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

“....周欢在哪....”周意挣扎着想坐起来去找人，程野霖连忙按倒他，把毛巾重新放在周意的额头上，嘴里还在哄着：“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你乖一点躺好，我去找他。”

程野霖犹豫片刻，找到周意的手机，用他的指纹开了锁，在通讯录里找“周欢”的名字，找了一遍并没有，好像这个人物是周意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样，他不死心的一遍遍滑来滑去，最后停在一个“意欢”的电话号码上面。

周欢刚刚下班，他收拾完店里的卫生，换下店服裹紧大衣，点上烟低着头把大门锁上，周欢皱眉把烟叼在嘴里，左手攥住大门门把，右手转动钥匙，把这难拧的锁给关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半天，像是催魂索命的要他赶紧接电话。

这是一部被淘汰很多年的老款翻盖手机，在这个连老年人都使用触屏手机的年代里，它显得格外不合时宜，周欢打开它，却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但他却异常清楚的知道这电话来自于谁。

周欢犹豫着，踌躇着。

来了一条短信。

“Frank病得很严重，他要找你。”

周欢有点哆嗦着指尖，在手机按键上打字。

“我不认识Frank。”

那边的消息回得飞快。

“Frank，周意，你们同一个姓，他在找你，他一直在发高烧，烧的满嘴说胡话。”

程野霖没有等到下一个消息的回复，却接到了“意欢”的电话，他心情复杂的看着来电显示那两个字，脑袋里一遍遍的过“周意，周欢”这两个名字。

“喂，您好。”

是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不低沉，却让人感觉很舒服，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你是周欢？”程野霖问道。

“是、是的。”年轻男孩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慌乱：“你说，周意他怎么了？”

“一直在发高烧，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嘴里喊着你的名字，他想见到你。”

那边没了声音，只有呼呼灌耳的北风。

程野霖揉揉耳朵，又说：“你能过来吗？你在哪？我可以去接你，他很少生病，平安夜失踪了一晚上，回来就这样了，我很担心。”

周欢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来一句：“....可是我在很远的地方。”

“远近没有关系。”程野霖低头看看躺在病床上嘴巴张张合合的周意，太脆弱了，这不是周意，最起码不是大家共同认知里的周意，强悍又寡言。

程野霖想到当年刚到地下打拳击的周意，每天伤痕累累，他一个月能从台上把半死不活的周意抬出去四五次，那么多血淋淋的伤口，他从周意身上感受到的依旧是蓬勃的生机和不灭的斗志，如今不过是一场高烧，却要把周意从骨缝里面烧坏了。

“他需要你，周欢，他需要你。”

程野霖低声说：“求你过来。”他忽然攥紧手机，喉结上下滑动：“我好怕他就这样死掉。”

周欢孤身一人站在空旷的大街，有一种莫名悲憷的情绪在渐渐侵占他的心，他猛然急促的喘息，心脏疼的他不得不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他想到一年前的夏天，周意打开那个陈旧的家门，在他狭窄的小房间里，留下一根燃灭的香烟在多年前早已死掉鲜花的花盆里，和自己扑到他的怀里，发狂时那双紧紧抱住自己的有力的手臂。

“....等我，我去。”周欢艰难的吐出四个字。

“谢谢。”程野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我现在发给你手机号码，等你到北京，就打这个号码，是我的，我是程野霖。”

夜晚的风怂恿树枝上的雪掉在厚厚的积雪地上，融在一起分不清谁和谁。周欢回到家，想着给胡潇潇拨了一个号码。

“潇潇，睡了吗？”

胡潇潇刚刚洗完澡，她拿着毛巾擦头发，坐在床边：“没有呢，欢哥，怎么了？”

“你可以帮我定一下到北京的最早的机票吗？”

“....好的，那这半截的火车票要不要我也订一下？”

“谢谢。”周欢抓紧手机：“我到时候会把钱还给你的。”

“欢哥....”胡潇潇把毛巾披在头发上，她也不问缘由，只是欢快的笑了一下：“你这样拜托我，我好高兴的，我们之间，不必说谢谢。”

周欢舔了舔嘴唇，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意，他总是带着点恐慌和拒绝。

“我到时候把信息发在你手机上。”胡潇潇说：“晚安，欢哥，明天一路平安。”

“...晚安。”

周欢没了力气似的，仰面倒在床上，一瓶安眠药孤零零的放在床头，床头柜面上有几个白色的小颗粒，和半杯水。

他呼吸轻的仿佛消溺在空气里，闭上黑沉沉的眼睛，仿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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