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2/2）

容修盘问九珍时，九珍隐去了自己冲撞凌沧的那一段，只说了自己夜半三更起来，听到有人倒地呻吟的声音，推门出去便看到了坟茔边的凌沧。当时已是半夜，难以进宫，她也就先把陛下带入草屋安置了，一早进来通传。

容修信了她的说辞，留她跟在身边照顾凌沧。九珍看着凌沧安然的睡颜，心头疑惑更甚，凌沧到底是遇了什么事，才会在身体里落下这病根，十天半月的发作一次？

期间九珍寸步不离地守在寝殿，凌沧醒来过几次，怔然看了她几眼，便又很快昏迷了。汤药也喂了，大夫也看过了，俱是罔效，九珍抬眼看容修，容修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失了执事的稳重风度，焦头烂额，比她还惶惶不安。

过了几日，凌沧还没醒转的迹象，九珍再来寝殿，却再没见过容修，找遍了也没看到他身影。而容修离开之后，王宫中加派了很多卫兵，尤其是凌沧寝殿，更是五步一列，十步一队巡视守护，围得密不透风。

原来寝殿里的侍婢都遣散了，只将九珍留在里面，容修见九珍茶饭都顾不上，整日只知守在凌沧身边，眼睛也熬得通红，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觉得九珍实在忠心，离开之

前，特地授意她留在凌沧身边。

至于容修去了哪里，便没人知道了。

大抵是第十天的早上，九珍日夜没合眼，困得睡在了凌沧的胸口，晨光熹微，她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看到凌沧的手指动了动，心头一阵惊喜，正见凌沧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微怔地朝她看来。

语声微讶，许久没喝水，声音都喑哑许多：“是你……”

九珍心头一阵慌，面上还是强笑道：“是奴婢……”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凌沧微敛眉头，醒来之后，显然比睡容阴沉许多，他脸色冷硬下来，追忆那夜的事情，是问罪的语气：“我既已经谴你离开，你怎么会在那里？”

心思多疑的人最是容易多心，也最容易多想了事，猜错答案。凌沧沉思许多，眸子微垂，透出一丝克制来，冷声道：“你就一定要这么纠缠不清吗，到底是谁让你来的，你到底是一个女子，怎么这般……”

不知羞耻，没脸没皮。整个人都围在他身边转，昏迷的时候看见是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她。

像块牛皮糖一般撕不掉甩不落扔不脱，这辈子都缠住了他。

凌沧想到这里，眸子更生冷意，九珍听了他斥责的话，抬头怔怔看他，眸子里的喜悦尽生生转为错愕。

娇小的婢女愣在原地，忽然醒过来，从凌沧身前退开一段距离，疏离礼貌，她埋着头垂着手，肩膀隐忍地轻颤，那双水润眸子隐在阴影里，不知道是怎样情绪，但想必一定很伤心。

这是想要引起他的同情心？

这样的把戏已经用过两三次，凌沧冷下心来，正欲淡言屏退九珍，却无意看到那呆立的小婢女比以往瘦弱许多，头发无心打理，蓬头垢面，委委屈屈地打着卷儿，一双眼许久没睡过，通红深陷，正冒着泪光。

看她憔悴的模样，应是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守了自己许久才是。

可守了自己许久又怎样，难道他还能容这婢女留在自己身边这婢女总能牵扯自己的情绪，他素来冷静持重，可不知怎的，只要遇了她便失了冷静。这个姑娘就像有某种魔力一般，勾引着他，迷惑着他，让他情不自禁……为她失常。

她这样能操纵他的情绪，他又怎能留她在身边？纵使心头有一丝不忍……也只得决然斩去。凌沧眼睫微阖，偏过头去避开九珍目光，出口尽是冷然话语，只求让九珍死心。

九珍站得离凌沧远远的，看着他这副冷硬模样，心里很是伤心，自己这些天里这般费心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却这么凶，一醒来就又要轰自己走

她没欠过他什么，却一再折腰，围着他团团转，为了攀折这朵高岭之花，给重重荆棘刺得一身伤。明明自己没做过辜负他的事，却换得这下场！心里像有什么碎了，有些疼，九珍眼里冒着泪光，却是实打实的哭出来，水泽盈盈，在红红的眼圈里打着转儿。

这位陛下好薄情，这位陛下好冷酷，全然不念自己的一片心意，九珍整个人都难受起来，像个小兽物埋着脸哭起来，她哭得隐忍，怕让凌沧知晓一般，抽抽搭搭，声音也压得极低，从凌沧的角度，只看到她肩膀不住抽动。

隐隐的抽泣声在寝殿里回荡，哪怕是九珍压着声音，凌沧也听得清清楚楚。小家伙刻意埋头避了他，可哭声却瞒不了人，凌沧眸光微凝，落了些不忍。

他移开视线，不去看九珍，可心头却不住地想着这个小婢女。平静心湖里荡起层层涟漪，许久难停，终于轻叹一声。

……真是个蠢小妖。

作者有话要说：九珍委屈巴巴，抹眼泪。

凌沧默然，安慰道：“……你别哭了，是我的错，我

给你道歉。”

九珍呜哇痛哭，心中委屈万分，抱住他的衣袖，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蹭。

凌沧沉默，搂紧怀里姑娘，轻声一叹。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