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白衣(2/2)
大家一时乱了阵脚。望坳地势低洼,在里面实在难以动作。耳边皆是躲闪火箭而致的踩踏之声。
“腌臜泼才!”祝合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本是一次偷袭,反被那些野寇偷袭了。若想保个全尸,眼下怕是只得撤离。
心不甘,情不愿。胸口憋着正月来要上前端掉野寇的暴躁心绪。祝合咬着牙忍了又忍,身后是一百将士的命,此刻并没有意气用事的资本。
祝合皱着眉,正要示意将士们有序撤回石丘背面,却听得远处一阵噼啪之声。转头看去,只见四里开外,西南方的高坡上,忽地炸起一地烟花。
借着烟花炫目的光,祝合看见石丘上头隐隐绰绰的人。
变故发生在转瞬之间。祝合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冷声命令道:“所有人听令,退出望坳!由两侧向西南方的石丘抄过去!”
众人都是被打得有些懵。眼下这一出,还不知是不是敌人使诈。祝合的命令,让他们迟疑了一瞬。
“将军,前面恐有埋伏。”一直充当木头桩子的肆儿,虚虚地拦了一下,他的使命便是护着祝合。
祝合没时间向肆儿解释,战场上,时间便是命,敌人的命。
祝合向肆儿下命道:“你带十个人从正西方向的坳口直接插过去,看看李乾死了没。”转头,下令全部退出望坳。
四十多将士出了望坳,呼啦啦由两侧,迅速向西南石丘抄过去。待到近处,便见到匪夷所思的场景。
石丘下整齐地码着数十车的粮草。粮草堆里,正炸着一串接着一串的烟花,红黄相间,着实有些炫目。此时车上的干草被溅出的烟花点着,火舌舔舐着风化的石丘壁,沿着干燥的草料开始迅速蔓延。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这野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事烧自家粮草作甚。
祝合一脸严肃,映着绚烂的烟花,皱眉下令:“原地待命!护盾!防守!”
此时,高处的放箭的弓手已经没了。只听得上方一阵嘈杂之声,或大或小的碎石纷纷落下。
祝合抬头看了看高起的石丘,抬手示意,“再后退些。”
众将士刚退出些,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高立的石丘在一片红色的火光中轰然坍塌。
至此,先前被动的局势立时逆转。
“上!”祝合看准时机立即下令。
众将士顺势而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几十兵荒马乱的野寇全数擒获。
就这样,在祝合的英明带领下,众人在一头雾水中,将野寇的窝巢端了个彻底。顺便还撸来了几车没来得及烧掉的粮草。
收拾完战场,祝合清点了一遍人数,后知后觉少了一个人,“肆儿人呢?”
“他背上中了一箭,还在后面的石坡下躺着。”统计伤亡的记事回道。
“……”回头要怎么和付修解释。
祝合匆匆赶到侍坡后面,肆儿正闭眼侧靠着石壁。右肩后扎着一根长箭。李乾正蹲在一旁,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小心抬着肆儿背上的箭。许是被野寇折腾了番,头上的发髻松松散散,有些凌乱。上好的衣料也皱皱巴巴地团在一处。原先白净的脸上也灰扑扑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而可怜。
京中来的太子爷。
见祝合过来,李乾小声地喊了声:“将军。”
“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箭太些沉,我怕吊得他伤口疼。”李乾眨巴这两眼睛,回答得弱气却又理直气壮。
“……”。祝合上前,让李乾挪个地方,握住箭身,手下用力,“咔嚓”一声将箭折断,只留了个箭头在上面。
祝合翻出中衣的一角,“一声撕下一个长条,对一旁的李乾道:“知道怎么止血吗?”
“知道,我封住了他几处穴道。”
“嗯。”倒是还有些用处。
借着火光,祝合察看了一下肆儿背上的伤口,出血不多,应是没有大碍。再看一眼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李乾,“别抖了,等着回去领罚吧。”
前方,回营的军阵,举着火把,在戈尔沟慢慢蜿蜒出一条长线。
皱眉一晚上的祝合,眉头总算有些松动。让人郁结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声。“前面的是谁?站住!”
祝合顺着声音看过去,隐约间,看到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正穿梭在错落的石丘之间。
白色敞大的外袍,在夜色中,还挺显眼……
谁人夜行穿白衣?
祝合立时有种想要出口喊人的冲动。
“将军,那人怕是逃敌,咱们要不要追?”
“罢了。”祝合将肆儿扶上担架。肆儿此刻被封着穴,本就木然的脸,此刻变得更木了。“收整军队,计数伤亡人数,明日汇报。”
“是。”
收拾完残局,整顿好队伍,一众人押着野寇,浩浩荡荡返回军营。
祝合走在后面,回身向背后看了几眼。奇形怪状的石丘遮挡下,本就漆黑的戈尔沟,黑得愈发深沉。
终究,还是回边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