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狱（2/2）

祝合不是很爱看书，除去当年父亲强行让他看过的一些兵书，其他四书五经一类的，他只略略看过几眼。之后有缘得见的书，都是各类志怪的话本。

祝合怕鬼，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看这类书。

眼下，出去是不可能的，祝合有些想看这本《闲人别录》。

“我可以看这本书吗？”

萧自臣缓慢地动了下眼珠，瞥了眼桌上的书，闭上眼，轻轻点头。

书上讲述了一个大夫，闲来无事收了一个少年做学生。

少年励志要建功立业。大夫便尽心尽力为其传道受业解惑。

别录前半部分真的是在认真记录一些大夫与少年之间的问与答，以及大夫在教学过程中的疑惑与心得。

祝合差些以为这是本教书育人的书。

只是，翻到后面，祝合的眉毛开始有些打结。

里面的内容开始大篇幅的描写少年的言行举止。作者笔下的少年，俨然从一个求学者，变身为一个拥有七情六欲喜笑怒骂的凡人。祝合甚至从字里行间估摸出那少年的大概模样。文中关于教学的笔墨也越来越少。直到看到少年登科考试，“我”暗箱操作，意图撤去他的考试成绩……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缺德师父……

写话本不收尾的作者，应当天打雷劈。

祝合在这阴冷的监狱里，开始不合时宜的义愤填膺。

“最后的结局呢？”

萧自臣见祝合看完，有了一星半点的精神，“你想要怎样的结局？”

祝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结局，“他为何要撤他成绩？明明很喜欢他这个学生。”

萧自臣缓缓道：“他若功成名就，定不会再是大夫的学生。这两人注定再无交集。”

“这大夫会不会太自私了些？”

萧自臣仰着头，眼睛紧闭，深深吸气，“自私吗？是太过自私了。”睁开眼，萧自臣嘴角带着自嘲的笑，“这当诛九族吧。”

祝合不明所以，没有接他的话。

祝合低头又将话本翻了一遍。忽然，他发现一个问题，这书中的两人，都是男子……

“男人也可以相爱吗？”祝合困惑。

不知为何，祝合突然想起了彦王，以及他那惊世骇俗的一生。

萧自臣十分疲惫，闭着眼睛，发干的嘴唇动了动，如同审判一般，声音无波无澜，“不可以。”

“……”不可以吗？祝合心里遗憾，“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自臣冷然，“劳燕分飞的有情人比比皆是。”

“……”之前那个春风沐雨般的萧大人呢？

“皇上，”萧自臣喉结上下滑动，十分艰难地发声，“他已经不在了吗？”

萧自臣已经问了两遍了，想来是真的非常挂念皇上。还是告诉他吧。

“皇上他……”祝合刚开口，黑暗中转来守卫的脚步声，听那杂乱程度，来人不少于十个。“已经死了。”

祝合来时便算好了，若是能将人带走，那便直接带走。若是带不走，那便留下候着，祝将军这个身份，咸王应该还是很感兴趣的。

牢房门口，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为首的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原来在这里。”外面的人开口道，语气狡黠。

四目相对。

“少师？”一瞬间的惊讶后，祝合沉默了。

付修那胡乱的直觉，是真的。

“……将军？”显然，少师并没有想到，前来劫狱的，居然是本该在千里之外的祝合。

祝合看着少师，不说话。

两人相识数十年，虽然知道祝合冷面惯了，这还是少师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冰冷的眼神。

一阵沉默后，少师转身道：“两个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