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2)
应该是不太习惯药物的包装,还有镊子之类的工具,取用的动作能看出明显的生涩,除此以外,少年的手法意外熟练,像是很习惯了。
处理过很多次么?
止水想,心突然没来由地一紧,后知后觉散开一片麻木的地疼。
“……”他有点不适地别过头,下意识找了一个话题,“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鼬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我们都是,对不对?”
止水:“……”
这小孩,可真是……
片刻沉默,他无奈一笑:“你还真是,聪明。”
鼬反问止水:“聪明不好么?”
“算了,还是笨点好,”止水不知想到了什么,边出着神,边轻声说,“太聪明,知道得太多,太辛苦了。”
鼬没有抬头,没有回答止水这声自嘲、甚至有点自暴自弃颓丧意思的自言自语,只是一言不发地用夹着碘酒棉的镊子替止水清理伤口。
扒拉泥地的时候,止水是徒手的,掌心自然不可避免地沾到了干枯的草屑和砂砾,虽说是接二连三地被血和水冲刷过,依旧有些“漏网之鱼”落进了苍白翻卷着的伤口附近。
鼬主要是在清理这些小东西。
一点一点地挑出来。
止水看着自己的伤口时神色寡淡,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在将目光转移到少年轻拧的眉心时,眼神才微妙地动了动,多了点活气。
他说:“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用药膏……”
鼬突然抬头,颇不赞同地皱眉看着止水。
止水:“……”
他摸摸鼻子,闭嘴了足足三分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
止水:“等等,我不是让你在医院里再多待一段时间么?怎么出院了?谁签字的。”
“止水。”鼬忽而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好了,以及五十分钟前,之前医院里的那个死者的也前妻死了。”
止水:“……不是,你怎么知道她死了?还有我不是还叫你别多闲……”
他一边说,一边收回手一看。
绷带包扎得挺好看,还打了个蝴蝶结。
止水:“……”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剐眼鼬,这才从弯腰包里摸出手机给贾江东打电话。
听筒里怎么都“嘟嘟”了得有一个多世纪,对面可算是接了。
居民楼里,本来正忙着跟清塘区负责案子的冰山霸王花女警官接头跟进工作,一听有电话本来还觉得不耐烦,一看来电人顿时“嚯好么”,赶忙招呼别的同事过来接班,自己屁颠屁颠地躲到一边,忙里偷闲地跟止水贫起嘴,“哎哟喂止副,难得啊,你不是在夏威夷避寒度假么?怎么,还有空来关心组织工作进展?”
止水压着脾气等对面废完话:“唐颂呢,叫他一起。”
他都被气得没空思考绰号了。
对面窸窸窣窣了得有老半天,动静怎么听怎么猥琐,这才传来了贾江东的回话:“好了止副,齐活了,宣旨吧。”
“……给你们三十秒检讨,”隔着听筒,贾江东可算是在这会感受到了姗姗来迟的杀气,“鼬为什么能出院,谁批的,案件的细节都是谁跟他透露的?抗拒从严听到没有!”
贾江东:“又?又是什么?谁又为什么?不是我说啊止副,你能不能说点能让我们……”
止水:“……鼬是抢劫案受害人的名字!”
贾江东恍然大悟,继而不假思索:“不都是你答应的吗?”
止水:“我什么时候说答应的,我怎么不记得?”
唐颂:“……”
贾江东:“……”
止水一听对面诡异的沉默,当场就知道他们是被谁给当猴给耍了。
他默了默,果断挂断电话,长长呼出一口白气,抬手摁着“突突”直蹦跶的太阳穴,额角青筋跟着裹乱,闹腾得直蹦跶。
止水咬牙切齿:“鼬,你从明天开始,就给我滚去上学!”
他就还不信了,还能有“那个地方”教育不好的小鬼!!!
从前,大概光是宇智波与村子之间的阴谋阳谋,就消耗了止水的大半心力,一直以来,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脾气,虽然在忍界也是顶尖的忍者,但在村里低调沉默得很。
心如止水,人如其名。
算起来,这还是鼬“有生之年”里,第一次见到疑似止水“生气”,意外的……
鲜活。
脑海里蓦的跳出这个形容,鼬一怔,发现止水徒手已经从地下刨出一枚形状奇特的骨牌。
骨牌呈普通的骨白色,大概比成年人的掌心小一圈,边缘光滑却不规则,像是摩挲打磨过,只在纤细的皲裂处沉淀着铁锈般的暗红。
看着那些并不分明的暗红,鼬眼神忍不住一凝。
出于忍者的某种直觉,那点暗红色让鼬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凝固了的血。
像是故意去验证鼬不好的预感,止水随意拂开粘在骨牌上的浮土,摘下背在身后的通勤包,随意往边上一放,从包里摸出一把形状奇特的刀。
把刀的刀鞘,大概是在后天随便配的,刀鞘与刀本身一看便知并非原装,整体的风格很不搭调。
比起被止水随手扔在一边、粗制滥造的蹩脚刀鞘,刀泛着温润的紫红色的光,像是用黄铜打出来的,带着浅浅的弯弧,刀身约一尺长,刀背约小半指厚,通体都几乎差不多一指宽,样子有些像手术刀,修长而纤细,像根筷子,一折就断能。
说不上是那种到,而且刀刃看上去也有些钝,并不十分锋利。
只不过……
要割破皮肤,还是绰绰有余的。
止水在缓缓直起身的同时,在摊开向上的掌心里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刀口,把刀随手往边上一丢顺带把那枚骨牌贴在伤口上,动作熟练而流畅,也不知重复过多少回了。
鼬瞳孔骤缩,浑身仿佛都哆嗦了下,却被他花死力气忍了回去。
看上去,他只是微用力抿着嘴,把嘴唇抿得苍白,一个字都没说。
“我都说叫你退开些了,”止水轻叹口气,低着头没看鼬,轻声说,声音里有些无奈,又有点责备,“会被溅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