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2/2）

四围里关起的门窗，造成出一处密闭的异域。呼吸声放大再放大，鼻见都是浓重的灰尘味道，每行一步，胆小者时时疑心是否错入，数分分秒秒快过去，好害怕下一瞬便遇夜半歌声。

“易生好兴致，幽暗处也可长身玉立来赏画？”

崔眉顺着蜿蜒楼道行走，本以为至三楼，却不想分明的上行到最后却是下到二楼。伏城笑笑，问她对自己是否存误会，时常说话带刺，又强调那一晚她同他，不过是醉酒后多说几句话的关系。

崔眉没料到他话得如此直白，故作一副了然模样，转回当前话题：“有看出什么门道？鉴证科同事之前有来做过搜寻，只差掘地三尺……”

“如果方向错了，那‘掘地三尺’这个动作本身也算错误。一面墙连摆好几副“菜画”无可厚非，但这么看着，总叫人觉得差了什么。”

“易生这样，好似突然开了天眼。”

画的确是“菜画”，不知从沿海哪个艺术村落购得，批发价引诱下的匆忙笔触，丝毫经不起推敲。“开天眼与否，不如你同我打个赌？劳烦崔小姐站到那边，抬手推一推戴帽女人那张画……”

崔眉照做，可惜好用力太猛，叫整幅画从挂钩上脱落。好在地毯足够厚实，玻璃画框落地只得一声闷响，再看看墨绿墙面，平整依旧。伏城顶一头黑线，走上前将画妥帖挂回原位，“向左推，小小力，最好不多不少30度。”

他一面说话，一面抄手等待。好好好，易生发话，崔警官再傲气也要冲走方才尴尬，乖乖动手。“咦？好难得隐隐遇阻力。”数一二三忍住力，竟然就斜斜推开画作，在平整墙面上开出一处豁口。

再推推，才发现是处隐藏酒架。七八只酒瓶矗立，只可惜纸醉金迷泡影消失，大多空空。崔眉一把抽走伏城胸口方巾，垫在掌心拿起酒瓶钻研，话这瓶蓝带好贵，又话那瓶马头造型好精。落到伏城眼里，只觉好笑：嗯，多么像个点灯起麻的学究老太太啊。

这边尚有心情做遐思，可怜那边游方裹挟在前有肥温、后有大只佬的队伍里，颤颤巍巍前行。“游方，你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嘢！”肥温开口话一句，就立马被游方两手掐住脖子前后摇晃。“咳、咳、咳，救命、救命……”自作自受，又要大只佬出来打圆场，架开游方，扮家长模样做起小女孩心理疏导：“冇事、冇事，你只当他是细蚊仔，嘴巴习惯乱讲话……”

哈，丢脸丢到家，下次阿奶再讲鬼，她一定赌注耳朵不听不听。不过下次事最好下次话，游方安定心神一抬头，就看到大只佬身后大窗不知何时开启，层层叠叠窗帘背后，竟然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对不起诸位，请容她尖叫再尖叫：“啊——”

“怎么了！怎么了？”整栋楼此起彼伏传来问话，目前两个大男人顺着游方手指方向，只看到一团黑影跳过。肥温眼疾手快，一把掀开窗帘跟过去。

其他人陆续赶到这边，黎匪同大只佬一并追过去，留崔眉拉起脚软游方，听她断断续续说看见可怕鬼影，没有鼻子没有嘴，只一双黑白分明眼，“姊姊，真的超级恐怖啊！”崔眉简直恨铁不成钢，想敲开她脑袋灌输端正思想：“妹妹仔，子不语怪力乱神……”

三个人在幽暗空间在寻追，气喘吁吁却跟丢踪影。肥温同大只佬跟在举枪前行的黎匪身后，怪游方大惊小怪，害他们现在看静物也觉鬼影幢幢，“黎sir，是人是鬼？”

黎匪眼锋扫扫左右，踢开拦路的一张椅：“我是人，他自然也是。你想同他上演《The Shining》，也要等库布里克先复活，可惜目前科技零机会……”

要给黎sir颁小红花，冷面笑匠随便话一句，就叫恐怖气氛蒸腾而走。正想轻松一下，却又听到那边想起踩物声音，三个人忙不迭追过去。“这栋楼是哪个猪头设计，好像请他来警局喝茶话闲……”兜兜转转好似斗法，好不容易隐约望到身影，却又在错综复杂的通道反复跟丢。

一直追到二楼通廊时候，才看见黑影在卡座间行走。肥温反应过来时，却发现黎匪已冲在前头，举枪瞄准百分百要害位置，“不许动！”

众人都屏住呼吸，却见黑影举起双手，气定神闲般转过身来。车灯光亮透过未遮严的窗帘照进来，落到黑影脸上，映出一张艳丽面容，红唇微启，做温柔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