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2）

这时，短信又来了。

-偷同学的书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全世界都知道你偷东西！

假的就是假的，秋扬才发现，自己伪装起来的坚强多么不堪一击。这条短信每一个词都在挑战自己的理解能力， “全世界”“都”“知道”“你”“偷东西”。要是在以前，他肯定恨不得把对方揪出来一顿反问，你他妈的是谁？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这么说？

然而此刻他只想知道，这个全世界里，有没有你。

晚自习开始，“数学练习”也正式开始。秋扬迟到了一会儿，进教室时，他没有刻意收敛脚步声，任由其他人反感的目光投向自己。

晚上的数学试题验延续了下午文综的风格，难度不小，甚至可以听到考试期间有人唉声叹气。李天意不知道是被哪道题折磨得不断前仰后合，几次撞得秋扬的书堆摇摇欲坠。秋扬注意力高度集中，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他已经检查了两遍试卷，傅邑应该也做完了，但是秋扬并不想关心，确定试卷没什么问题后，他起身径直走到讲台，把试卷递给坐在讲台上的数学课代表，两手空空地走了。他走得不快，隐约听到教室里有人在吐槽“装哔啊。”“书也不拿，牛哔个什么劲。”

没什么，就是这个劲。

秋扬不急着回家，只是想早点做完离开教室。

他无所事事地在操场跑道上绕圈，一圈四百，两圈八百……他什么都不想思考，脑海里单曲循环——“黑，在心中，很漆黑，脆弱的氛围，无坚不摧，无法招架的是非，用沉默来应对，忍着不崩溃……”

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秋扬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子已经从米白色变成了灰黑色。教学楼那边传来少数人的欢呼声和多数人的说话声，嘈杂又热闹，一群群的人从教室里蜂拥而出，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归心似箭”。他挑了块看起来相对干净的草坪坐了下来，盯着教学楼的方向，一种“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的孤独感爬上心头，在即将爬到鼻头的瞬间，秋扬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外侧，心想，这是什么可怕的中二病症状？！快停下！

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没多久，人就散光了，整个校园死一般寂静。

傅邑应该也回家了，想到这里，秋扬突然很想知道，他有没有给我发消息？他为自己反复无常的心态感到十分脸红，但还是摸了摸口袋。

手机呢？没有带？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逃得太快，手机还在抽屉里。秋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往教室走去。

漆黑的校园，高中部的教学楼本身墙体是深灰色，楼体正中间有大片的宝蓝色玻璃，在幽暗的月光下，玻璃反射出的蓝光自带一种诡异气氛，秋扬顿时理解了为什么恐怖题材作品都喜欢选择校园为故事背景，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加快步伐，他直接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楼道，教室在二楼，平时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能到的距离，今天显得格外长……刚刚走到二楼，突然听见什么声音，他本能地收住脚步，停在了最后一节台阶下，侧身贴在墙壁上，没有再往前。

“吱——”开门的声音。白天的时候，这些声音并不突出，到了夜晚，万籁俱寂，反衬得这声音阴森又渗人。

接着，是桌椅被拖动的声音，很短促，被拖动的距离应该很短。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但是又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

有脚步声！

很轻，走出了教室，难道要过来了？！秋扬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他站的位置很尴尬，如果冲上楼，肯定会迎面撞上对方，如果往下跑，动静不会小，也来不及。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脑袋里一万种可能性翻滚的更快。

幸运的是，脚步声越来越小，似乎往另一个楼梯去了？

大晚上的，谁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教室，而且，还不开灯？！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必须去一探究竟。脚步声越来越远，再不跟过去就来不及了！他一鼓作气迈上了最后一层楼梯，探头看了看，那人已经走到走道尽头，马上要转弯。秋扬赶紧加快脚步，还好自己今天穿的运动鞋鞋底很软，走起路来没什么声音。他尽可能地走快，到了走道尽头，立马侧身靠墙站着，慢慢探出半个脑袋，那人居然没有从这边的楼梯下去，而是继续往前走。

高中部的教学楼是对称设计，楼体正中间是主楼楼梯以及洗手间，两侧是侧楼楼梯。秋扬刚才是从最左侧的楼梯上来的，四班教室在教学楼左侧，平时大家都习惯从左边走。他本以为那个人会从中间楼梯下去，可是现在那人路过中间楼梯却没有停，只是继续往右半边走去，到底要干嘛？

秋扬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后，继续跟了过去。那人走得很轻，但是双手端在身体前方，好像抱着什么东西，走得不快但很笃定，一步也没停留。秋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脚步声隐藏在对方脚步声里，突然对方脚步声没有了，他也立刻刹住，就近贴身在一面墙壁和门形成的墙角处。

他极其小心地侧头看了过去，他与那人隔了大概七八米，而那人正在教学楼最右侧的垃圾通道口前站着。高中部教学楼确实年头不小，由于涉及到卫生问题，在很多新建的建筑里，这种简单粗暴的水泥垃圾通道已经被淘汰了，要么直接分楼层集中收集垃圾，要么置换为塑料等更耐磨损易清理的材质。虽然学校日常维护比较到位，这个垃圾通道使用正常，但味道也并不好闻，这人跑这来干嘛？

忽然，那人好像在说什么，但声音极小。秋扬屏住呼吸，终于勉强听到一句“谁让你成绩好，你活该，去死吧！”这声音……居然是……！

秋扬大脑根本来不及处理眼前的信息，就看见那人把手里抱着的东西一把扔进了垃圾通道，好像完成了一件极具仪式感并且意义非凡的事情，那人对着垃圾通道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在漆黑的楼道里立体回绕，激起秋扬满身的鸡皮疙瘩。

那人大概是得到了极大满足，没有停留太久，就从垃圾通道旁边的楼梯下去了。秋扬没有马上跟过去，他尽力按捺下内心的震惊听了听，确定对方真的离开了之后，才慢慢挪出一只脚，刚才大概是神经和身体都太紧张，他这一步迈出来才发现腿都麻了。他慢慢腾腾挪到垃圾通道附近，鬼使神差地往通道里瞄了一眼，黑黢黢的，能看见什么才有鬼。他一边暗暗嘲笑自己的行为实在荒唐，一边又不禁再次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怎么会是那个人？？

拿手机什么的事情早已被秋扬抛到九霄云外，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家，他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试图用掌心的温度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从楼梯一路小跑冲了下去。

而此时，秋扬之前站的墙角处，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人，一双限量款的篮球鞋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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