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本能（2/2）

郑文轩抱着琴，沉默了半晌，鬼使神差的，弹起了《Time is running out》。

他一直有个和林沛然同样的愿望……

他想和他一起奏响这首歌。

哪怕是在梦里。

充满挣扎的F小调，像一块块接连落下的重锤，把原本平静的心湖砸得波澜四起。

林沛然听着听着，忽然哭了。

“……！”郑文轩猛地一慌，乐声停了。

他手忙脚乱放下吉他，去擦林沛然脸上的泪水，“别哭、别哭……怎么了？……你别哭，你一哭我心慌……”

林沛然也说不上来，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表情很难过、很难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听过这首歌……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曲子好痛，我喘不过气……”

郑文轩的心被狠狠揪疼。

听过的……你听过的。

上辈子听过。

但没有一次，是他亲手弹给你听……

他拍着林沛然的背，一下一下，抚平他的不安和悲伤，“因为这是属于你的歌……”

林沛然听不懂这话，只是，在郑文轩抱住他的时候，他在一刹那的颤抖过后，让人脸红耳热的温度无法控制地顺着他的脖子爬上来。

他忽然变得慌乱，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他不敢动了，闷着头垂下眼帘，将这不知是难过还是羞涩的心情深深藏起。

郑文轩轻声问他：“还痛吗？”

“……”林沛然闭紧嘴巴，摇头。

郑文轩蹲在他面前，看到他的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默然少顷，随即浅浅叹了口气，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不起，惹你难受了。”

他站起身，打算暂时离开一会儿，让林沛然冷静一下。

林沛然却冷不丁伸手拉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林沛然自己先被自己举动愣住。

然后，林沛然好像鼓起了什么勇气似的，壮着胆子将声音放大了几分，问他：“郑文轩！你是不是……”

话一出口，就逐渐变得微弱，“……是不是……喜……喜欢……我……”

他脸红得根本不敢看郑文轩的表情。

“…………”郑文轩陷入长久的沉默。

过去的一切可以重来吗？

懊恼和悔恨能够被救赎吗？

他曾经做错的一切……还可以得到原谅吗？

已经如此阴郁的他，是否还配得上年轻的、干净温暖的林沛然？

心中的这份感情……这样的感情，是可以承认的吗？

他不知道。

郑文轩失神地望着他，在这一刻，他脑子里想过很多、很多。

他从前，想要有体面的工作、看得过去的收入、简简单单的生活和能够保护的爱人……他想要的太多，所以到了最后，什么都失去，什么都没抓住。

他现在，只想要林沛然平安幸福，健康快乐。

他希望他安安稳稳、无灾无难地度过这一生，不要品尝那么多生离死别的痛苦，不要经历那么多撕心裂肺的疮疤，不要一个人再在黑夜里哭……他想他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

他最真挚的回答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不能将它吐出来。

他喜欢林沛然。

他爱林沛然如命。

却独独不敢将这心意告诉他。

他恐惧于重蹈覆辙，害怕会再次失去林沛然。他眼前等着他回答的人，和记忆里冷冰冰躺在殡仪馆的人不断交替，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

太久没有得到回复，林沛然悸动的心情也渐渐转化为羞恼的耻意。他觉得自己做了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以为郑文轩一定已经恶心坏了。

他的心情跌落到谷底，莫名感到很委屈，但又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行为和情绪。

林沛然扯开笑容抬起头，想装作开玩笑，给郑文轩和自己一个台阶下。

抬头的瞬间，就跟郑文轩望着他眼睛对上。

郑文轩看到他失落的目光，神智立刻就被扯了回来，胸口漫起针扎一般的刺痛，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他猛地扑了上去，用力抱住林沛然。

再也不想看到了……他再也不想看到林沛然露出任何寂寞或是难过的表情。

他的身体先于头脑做出了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感到挫败，重来一次，自己依旧放不下这份温暖。他终归不是一个决绝的人。

爱林沛然早已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无法违背本能做事。

他已经没有台阶下。

可是……他不想松手，他情愿用两辈子的爱来补偿林沛然，帮他躲开所有的飞来横祸和病痛忧愁。他想陪在他身边，长久陪着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陪他去他想去的海南，陪他走过自己从前没来得及陪他走的地方……再也不让他等了。

郑文轩深吸了一口气，贴在他耳边，给出此生的回答：

“林沛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