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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向死而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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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用麻烦,也没添加什么理由,单一句话还加上疏离又正式的句号,好像他们的关系又退回到了梅瑾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梅瑾不着边际地想了一会,他好像就是这样的。

声音是很淡的,身上的味儿也很淡,这种淡有强烈的辨识度,偶尔却会被他一身放纵的烟火气遮盖起来。隔着屏幕,那股带着点冷意的劲儿又起来了,让梅瑾有点莫名的焦躁。

但是小裴哥请他看话剧诶!

“我到时候请你吃饭吧,吃完去看可以吗?来得及吗?”梅瑾哒哒敲字,“时间是什么时候呀?我们去哪看?看什么?最近大剧院好像在演音乐剧,我还没看过,是那个吗是那个吗?”

最后,梅瑾熟练地翻出一张狗蛋的表情包。猫咪蹭了蹭屏幕,眨着圆溜溜的无辜的眼。

这次没有正在输入,裴一瑜的回复来的很快:好。

——但是却没有回答别的问题,是觉得我烦还是想给个惊喜啊?梅瑾焦虑和开心陷入交织的叠加态,一时间只想赶紧奔回家验证一下,怎么验证没想好,但毕竟他还得端着刚认识两天的矜持,何况他今天还有挺多事情,等到开完学生会无聊冗长的会路子就在楼底等他了,他们还得一起买点东西去。

晚上是作家不知的交流会,地方在一树繁花,梅瑾已经期待起来。

昨天晚上他梦见不知站在他的窗前,钻进狗蛋的身体里,认真严肃地和他解释:我真的不是一百八十斤的肥宅,你要相信我啊!——梅瑾兴冲冲地抱着猫咪不知就跑了,结果被石头绊住,摔在了地上,猫咪立即向充气一般鼓胀起来,砰地一声变成了一个胖子的形状,胖子挠挠头,懊恼地说:不好意思,受伤的话变身魔法就不能持续了……

梦里的梅瑾觉得胖子可怜死了,可爱死了,像是一个圆润的球球,一时顾不上他怎么从猫咪打回原形,又为什么会变身,只是委屈巴巴地给他跌破的手肘上药,一边嚎啕大哭:不知你怎么真的是胖子啊——你不要受伤我不想看你流血——

惊醒的梅瑾:……

总之,下午的时候他和物理系的同学一起打篮球的时候,大家都微妙地感觉到了梅瑾对一个胖子后卫的深深针对。

梅瑾满头大汗,挥手让替补上来玩,就蹲在场边呼噜呼噜喝水。恍惚的荷尔蒙爆炸时间里梅瑾对梦里委屈巴巴哭得梨花带雨的自己莫名地生出几分共情,心里是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早早就买了的《鹿》躺在书包里,等着和作者夜晚的见面,边角已经毛糙了,是翻过很多遍的痕迹。

路子来篮球场找他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梅瑾抱着书包出神的样子。他一头茂盛的小卷毛为了凉快用皮筋扎起了大半,此刻小马尾揪儿的尾巴耷拉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气场。

“不是昨天才恋爱了?”路子大呼小叫道,“今天就失恋了?”

梅瑾深沉道:“你不懂。”

路子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不懂啥啊,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你哥我就谈了三个女朋友了,懂?”

“不懂,但我懂你在装X。”梅瑾冷静道,又舒服地灌了口冰水:“今天学生会终于换届了,别再让我和那群傻子搅在一起了。”

路子啧了一声,却没有反对:“还要做同学呢,你别人家竞选的时候还一张高冷的脸,这不是要吓到小学弟小学妹的么?”

“随便吧,胆子真小,”梅瑾说,一面挠了挠头,“也不全是谈恋爱的事情,虽然今天也不是不开心,但就烦。我下个月不是去A国?我妈给我打了大半个小时电话就为了说这事,问我要不要去那边读研究生,顺便和教授提前交流一下联络感情。交流个屁?我去国外读研究生干嘛?”

“不也是为你好,多少人想要你那个交流名额还求不得呢,”路子给梅瑾顺毛道,“再说哪用那么多功夫,你去了教授肯定会关注到你,你什么时候又缺这些了?你就当陪你妈聊聊天。”

梅瑾啧了一声,倒是闭嘴了,他从来也不是爱抱怨的人。谁不想要更好的?梅瑾不能免俗,他又偏偏多了点不该有的心思,生活里多了新的人,瞅见一点光就扒拉着不想走了,倒不是舍不得非得赖着人家,也算不上坦坦荡荡毫无牵挂,就是心里酸溜溜的,只想拿自己撒气。

从他见到裴一瑜第一面,不过一天过去——但梅瑾已经开始不能忍受只见过两面这件事了。

往极端想,他或许变得骄纵又乖张了。但这倒不是生活里有了什么新元素才产生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焦虑早就伴随他很久,梅瑾有时会意识到,自己是惴惴不安着的。

原来我是会怕的,梅瑾想,怕什么呢?带着点闷闷不乐的意思,他把路子一起提溜起来:“走了。”

路子愣愣的,似乎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啊?那我们走吧走吧。”

梅瑾心里不痛快,吃个烧鸭饭都能配二两啤酒,被路子拽着急急忙忙地赶到一树繁花已经是开场前夕。不知到底是有名气的,虽然之前折损了不少,人依旧满满当当挤满了的小厅。路子轻车熟路拽着梅瑾穿过人群,敏锐地捕捉到老板娘:“白姐!”

“哎!”人群中端着咖啡盘的漂亮姐姐朝他俩招呼,“小梅小路怎么才来啊?第一排位置留好了,赶紧帮我端饮料来!”

梅瑾眼睛亮起来,哎了一声,书包往第一排随手一丢,就钻进吧台里。一树繁花本来只是个小书店,一开业他就来光顾了,全因为老板白姐挑书的品味非常上乘,如今混熟了,有时他还能客串个咖啡师。梅瑾端着个盛了七八杯咖啡的盘子从人群里跌跌撞撞地挤出来:“白姐还有几分钟开始啊——人好多啊——”

“不知是真的火啊,”白姐趁着片刻休息小声说,“我都没想到能请到他。”

“怎么请来这尊大神的啊白姐?”路子一边洗杯子一边八卦。

“还能怎么请,就给他写邮件呗,不过也算绕过他的编辑直接找他了,”白姐说,“他说他刚搬来这边,也方便,聊了两句就答应了。”

“他搬到我们这边了?”梅瑾竖起耳朵听八卦。

白姐接过他送了一圈饮料拿回来的空托盘,没好气地赶人:“等会就能见着了,赶紧找位置坐去,瞎八卦什么?

“哎,”梅瑾嘿嘿地笑,也不知道在傻乐啥,“这就去了这就去了。”

白姐的卓越才能之二就是时间把握特别好,虽然梅瑾压着点到的,那时还熙熙攘攘乱七八糟一片,过了两分钟,竟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坐好了。一树繁花偶尔会办这样的活动,邀请一些作家来做读书会,筛选标准全看白姐对对方作品的审核,与人气或新作什么的都没关系——于是一树繁花口碑向来甚好,但即便如此,不知也算是这里邀请的最有名气,水准也十分一流的作家。

梅瑾抱着书,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前面,紧张又期待,毕竟关于不知流言蜚语甚众,连他这样的铁粉都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地方。

白姐调整了一下话筒,身后是叠成扇形的《鹿》,朝一众书友微笑:“欢迎大家来到一树繁花,或多或少我们已经见过几面了——但今天来的这位作家,想必大家都没怎么见过,好奇也更多。那么我们话不多说,今天请到的分享人是不知,他没有带来新作,但是却和我说过,他有很多话想和他的读者们说,希望我可以帮他实现这个想法——也谢谢他给一树繁花这个机会,谢谢他愿意来到我们这个小书店,”

“不知本人就不用过多介绍了,《鹿》如今仍然是畅销书籍,这就证明了他作为新锐作家的硬实力,但大家更好奇的是不知本人如何,”白姐看了一眼梅瑾,“之前有位书友和我说,一个微博博主爆料过不知是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这让他伤心了好久,但不知到底是不是长这样,至今也没有得到实锤和辟谣。这只是个暖场笑话,但不知的长相或者想法,都很少公诸媒体之前,大家也一定有很多好奇。那么,我们把话筒交给不知——!”

梅瑾抱着书星星眼,一头小卷毛元气满满,脸上浮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傻笑。

但下一个,那个弯着酒窝的笑就在脸上完全僵住了——因为不知正撩开珠帘从后台走了出来,而这张脸,绝对和一百八十斤的肥宅扯不上一点关系……何止是扯不上一点关系,他简直想把之前觉得不知是个肥宅的不当猜想踩成渣渣。

裴一瑜柔软的黑发松散地系在脑后,面目打理的柔和干净,穿着一身白净合身的衬衫,拿着话筒坐到了分享人的位置上。

梅瑾的目光克制不住了,在他的衣摆上来回巡游,却又没有焦点,好像陷在某种难以解释的迷茫里。

裴一瑜的目光扫过人群,温和地在梅瑾脸上多停了一秒,又落在摆得精致的一叠《鹿》上:“大家好,我是不知。不过,……我大概没有一百八十斤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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