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太师三思(2/2)
老太师陈锦黑着老脸,呵斥着一个少年郎,“竖子,进宫养伤是圣上旨意,你拦着做什么,还不放开你妹妹!”
陈勉噗通一声跪在陈锦面前,他哑着嗓子求祖父,“祖父,媗娘这副模样根本不能颠簸,求求您放过她吧!”
陈勉这话说得奇怪,屈含章一下就注意上了,按理说这孙女伤成这样,他该心疼才是,还有,陈府满门几乎几乎死绝,陈老太师不该是这模样。
还是说,他老人家宠辱不惊,已经到了圣贤境界?
如若看得这般通透,又为何牵着小孙子的手不放?
陈家后宅有什么猫腻不成?
屈含章脑中千回百转,卫致也是如此,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留下陈勉的妹妹。
陈勉是个猛将,他需要他的忠心,现在就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时机,先前他只是搭把手帮着把人背过来,这情分还不足以让陈勉交心。
思及至此,卫致也跟着跪了下来,他是盛京赫赫有名的玉公子,景阳公嫡孙,陈锦自然认识,见他一跪,陈老太师脸色一沉,“卫家公子这是何意。”
“请老太师三思,若执意送人进宫,恐陨半路。”卫致继续劝,“圣上请陈府阖府入宫养伤,应是感痛陈府遭灾,体恤世家之举,如若因此让贵府骄矜遭遇不测,岂不违背圣意。”
以庆厉帝沐麟那变态行径,本意绝非如此,卫致故意曲解圣旨的意思,倒是让陈锦顿了一下。
众人以为此事就此打住,哪知道陈锦一边呵斥卫致不要多管闲事妄加揣测圣意,一边让人动手把陈小娘子抬走。
“你们想要她的命现在就可以一刀了解,何必多此一举折腾人家小姑娘。”江如之一把将剪刀扔到陈锦脚下,眸光冷厉地盯着他,语气也是冷如寒风。
“你是谁家妇人,竟如此嚣张。”陈锦突然被一个妇人这么对待,老脸拉不下来,面上起了愠怒。
“陈老太师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得江某。”江如之冷嘲热讽,夜色中依稀可辨她清丽的眉眼。
一个人名跃出脑海,眼前之人同记忆里人影合二为一,陈锦不由得睁大了双眸,语气上扬,“江司药!”
“民妇已经不是女官,司药不敢当。”江如之冷哼一声,陈锦对她反而客气起来。
江如之曾经于陈府有大恩,陈锦不敢怠慢。
“江……”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还不知道江如之嫁给了屈家庶子,于是改了口,“江娘子,媗娘这伤何如。”
听他终于问起自家孙女病情,江如之轻哼一声,刚想说话,她看到了一旁陈勉投来的乞求眼神,还有悄悄在她身后拉了拉她衣袖的妘娘,她心里有谱,直接回了陈锦一句“伤势过重,恐活不过今晚”。
看那陈家小娘子双腿焦黑,面上血肉狰狞,嘴巴微微张开,呼吸都极为困难,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陈锦沉吟了片刻,终是放弃带其入宫。
不过,陈勉留不下来,他是陈府幸存之人,得一并入宫。
陈勉能把妹妹留下来,他心中已经极为满足,其他的,不是他可以肖想的,离去之前他多看了妹妹几眼,生怕这一别,就是永恒。
“屈夫人医者仁心,勉在此谢过!”陈勉上车之前,朝江如之作了一揖。
“你自安心去吧,我们会尽力让她不那么痛苦。”江如之如是说。
她这么说,陈勉也知道她的意思,他再次谢过屈家夫妇,屈家娘子,还有卫家公子。
接了烫手山芋的屈家人,被屈芳叹了声“糊涂”,但他也没拦着他们把人带回屈府,他心里也是极为同情这个小娘子的。
接近年关,谁家还带个一看就要归西的人回家,这不寻晦气吗,更何况,屈家老夫人生辰将至,怎么看都不吉利。再说,万一圣上要追究,这个陈小娘子就是个理由。
屈芳看着人已被抬进府,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要怎么同他老娘交代哦。
“父亲莫忧,祖母那儿我去一趟。”屈含章晓得父亲忧虑,她同婶婶对视一眼,便去了祖母的院里头。
屈老夫人因着祭祀一事,卧床休养中,那日她把太医给的一颗药丸含在舌头下,出了宫才吐出来,屈芳也是如此,倒是母子心有灵犀。
那两颗药丸还被她藏在一个瓶子里,原想着找个嘴巴牢靠的大夫验一验,又觉人难寻,生怕一个万一,整个神秀公府就真的没了,故而迟迟未验。
今日又起了火,陈府走水之事她虽在屋里,也有耳闻,自家府邸的人去救火,她拦不住,也不想拦,可是听到乖孙女说带了一个陈府的小娘子回来,她就不同意了。
屈含章软磨泡硬说了一通以后,悄咪咪爬在她祖母耳边说,“陈家小娘子仙去了。”
屈老夫人眼睛睁得圆圆的,嘴里低斥一声“胡闹”。
屈含章知道祖母这是同意了。
“祖母。”屈含章坐在床榻边,喊了屈老夫人一声,她在想那起祭祀的事情,她还想问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她晕了这两日,都未曾听祖母和父亲提起。
她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屈老夫人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拍了拍她的手,说到,“直说吧,何事。”
她仰头,含着灵气的水眸看着屈老夫人,她只起了个头,“我”字还没说完,她的祖母便捏了捏她的掌心,说,“你是想问那日之事吧。”
“什么都瞒不过祖母您呢。”屈含章点了点头,亲昵地蹭了蹭屈老夫人的肩膀。
屈老夫人伸手揽住自家乖孙女,轻轻拍打起她的手臂,“你是个聪慧的,这事我直接同你说了吧,也省得叫你挂心。”